梁羽生创作中的八大致命问题

丁子木

在现在视野下，梁羽生虽然往往被认为是“武侠三大家”之一，但口碑却是远不及前两者的，即便不考虑金古，温瑞安乃至黄易的拥趸也未必就觉得温黄不如梁羽生。
而在大概把梁羽生作品看了一圈以后，我认为，梁羽生这个人在能力上，未必逊于金庸古龙温瑞安黄易，但他存在一些创作理念或技法上的致命问题，最终导致了写出来的作品未必如意。
我称梁羽生的这种情况为大炮打空气，你能说大炮没有威力吗？梁羽生只是把这个大炮用成礼炮了。
需要注意的是，梁羽生能被我挑出这些问题，是因为以他的咖位，他需要去PK的对象是往往是金庸、古龙、温瑞安、黄易，甚至作为武侠小说家的代表人物，往往还要去和鲁迅、老舍、巴金之类的大佬一较高下，那么他的这些问题就必然会暴露出来。
不然，以梁羽生的咖位，整天去欺负金庸新、古龙新乃至丁情、薛兴国级别的家伙，然后证明他确实强，意义何在？
顺便建议诸位梁黑认真阅读我这篇文章，以后黑梁就从我这引用，少拿你们那些翻了几页《七剑》《白发》的云结论或者电视剧印象尬黑了。
废话就不多说了，进正文。

一、主角得是个好人
《萍踪侠影录》是梁羽生的代表作之一，塑造了张丹枫这一亦狂亦侠、能哭能歌的成功形象，而且由于此类角色在金庸、古龙处也不太常见，是以张丹枫往往被认为是梁羽生塑造最出色的角色（金世遗由于往往需要和杨过、李寻欢们相比较，所以不太讨好）。
但这并不意味张丹枫的塑造就有多么成功，我见过很多认为张丹枫塑造失败、扁平的人。这倒也并不难理解。
因为《萍踪侠影录》的张丹枫在塑造上确实有问题，没有展示出其身世所带来的矛盾与纠结，反而将着力点放在了云蕾撕衣服后的能哭能歌上，张丹枫也正是凭借“难忘恩怨难忘你，只为情痴只为真”从而和唐经天等类似角色真正拉开了塑造差距。
而张丹枫真正值得发力的点在哪？在他身为张士诚后人，又是瓦剌丞相张宗周之子，身负复国重任，而在这种情况下，他又面临大明土木堡之变，是趁机兴复大周？还是果断帮助于谦？在为自己、为大周还是为民族上的纠结与抉择，才是张丹枫最值得塑造的地方。
甚至哪怕张丹枫就是从头都是好人，也并不是不可以，完全可以加重他爹张宗周的戏份，营造父子理念冲突。
但梁羽生并没有在这里花功夫，反而草草带过了这个方面，也就导致了这一角色被很多人觉得塑造的不好，何况金庸也确实有在类似问题上纠结的人物，那就是乔峰。
而我其实一度没有察觉张丹枫塑造的问题，直到阅读了梁羽生化名佟硕之写的《金庸梁羽生合论》，巧的是，梁羽生拿来论述观点的角色也是乔峰：

由于是非不分而消失艺术感染力的，我可以在他近期作品中，举一个显著例子。《天龙八部》的乔峰，是金庸在这部小说中（到现在为止）最着力刻画的一个人物。他是契丹人，父母因误会而被汉族的英雄所杀，英雄们发现杀错人之后，将他交与一个善良的汉族农民抚养，长大后为丐帮帮主，丐帮发现他是契丹人，将他驱逐出帮。乔峰心怀愤怒，誓报父母之仇，于是有一次独闯聚贤庄的英雄宴，大杀宋国的忠义之士，与旧日的朋友干杯，说：“从今之后，你杀我不是忘恩，我杀你不是负义！”于是就把丐帮昔日的兄弟也大杀起来。故事再写，乔峰的父亲当日其实未死，于是这个人又杀抚养乔峰的义父（即那个善良农民），乔峰的恩师（少林寺长老）等等。
金庸这个故事所要着力表现的是一、人性的邪恶；二、契丹和中国，两国的人彼比仇杀，原因只是由于一个狭隘的民族观念，实在难说谁是谁非。故事中，他还通过了宋国官兵也同样劫杀契丹百姓，而渲染了这点。
当真是“善未易明，理未易察”吗？大是大非，总是能够分别的。我们都读过一点中国历史，总会知道契丹是侵略者，是侵略者即“非”，是抵抗侵略者即“是”。至于宋兵也有劫杀契丹百姓的，那当然也该谴责，但这却不能改变了侵略与被侵略的本质，也即是不能改变是非敌我的标准。抵抗侵略，决不能归咎于狭隘的民族观念。描写两国百姓的仇恨互杀而模糊了敌我观念，这个恐怕大多数读者就很难同意了。金庸前期作品《神雕侠侣》中，曾借郭靖之口说过一句大义凛然的话：“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而在《天龙八部》中，却又捧大杀宋国忠义之士，官居契丹南院大王（仅次于契丹皇帝的统治者）的乔峰为英雄。这种混淆是非的刻画，与他前期作品相去远矣。

那梁羽生后来自己发现这个问题了吗？我倾向于是发现了的，如果没有发现，他就不会写檀羽冲。而且他可能越想越后悔，所以后来又给檀羽冲单独写了一本《武林天骄》。
梁羽生的这一认知也直接导致他写由正到邪的堕落型角色时，大部分情况都会翻车，譬如《龙凤宝钗缘》牟世杰、《风雷震九州》叶凌风。
同理，他笔下的不少邪派主角也因此被刻画偏颇，明明是邪派角色却一股正派味，然后又因为自己是主角，而导致了作品的最终崩盘，典例是《剑网尘丝》卫天元。

二、经常选没有多少潜力的角色当主角
众所周知，一个好的主角往往就能带起一本书，所以梁羽生有很多书是你看了头几章感觉第一主角没意思就可以跳的，他就是经常选没有潜力的人当主角。
这里的例子也比较多，《龙凤宝钗缘》段克邪，《慧剑心魔》展伯承，《狂侠天骄魔女》柳清瑶/华谷涵，《联剑风云录》张玉虎，《七剑下天山》凌未风/易兰珠，《江湖三女侠》吕四娘/唐晓澜，《冰河洗剑录》江海天等。
当然了，选没有潜力的角色当主角，并不一定会导致作品失败，举例：
《大唐游侠传》的主角团里，段珪璋和铁摩勒都写的一般，但不影响这部作品结合安史之乱的大背景与侠士们捐躯赴国难的慷慨悲歌，反而取得了成功。
《还剑奇情录》的男一号陈玄机写的也不行，但《还剑》反而是以反一号云舞阳为真正的塑造中心，类似古龙《英雄无泪》的卓东来，在这种架构下陈玄机就类似《英雄无泪》的小高，当好线索人物即可，书本身自然也能成功。
《冰川天女传》无论第一主角冰川天女（冰川天女属于有潜力没写好），还是男一号唐经天都很难说有多出彩，但是凭借中途加入的男二号金世遗拯救了全书，金世遗出彩的个人线也使得《冰川》成为了梁羽生口碑上乘之作。
《牧野流星》的第一主角孟华在人设上也没有什么独到之处，但是本作却是梁羽生爽文向作品的典范，不仅流畅自然而且爆点连连，非常好看。
只是，这些成功的案例仍然无法令人忽略梁羽生诸多作品在选择主角上的失败，倘若一开始就选有潜力的主角，或许梁羽生失败的作品就能少很多呢？

三、痴迷于多主角作品但又经常翻车
一个好的主角经常就能撑起一本书，但在梁羽生这里不然，他很多书有一个好的主角也起不来，因为他有好几个主角。
从梁羽生的散文集我们能发现，梁羽生非常痴迷《水浒传》，他自己写的武侠小说发展史至少一半篇幅是在分析《水浒传》，因而，从很多梁羽生的作品里都能看到水浒传的影子。
什么叫《水浒传》的影子呢？
就是安排好几个主角，这个主角走一段剧情，再换下个主角走一段剧情，最后再把他们凑一起合成主线。如果你看梁羽生作品够多，那么一定对这一套写法不会陌生。
然后问题就来了，就算你是一个主角牵一条线，你这个主角一旦写的不怎么样，又因为是多主角书，那么过于繁多的支线势必会影响主线，而结合我们的上一点，这种情况在梁羽生作品里颇为常见：
《龙凤宝钗缘》，第一主角段克邪捎带史若梅聂隐娘牟世杰都不成功，史朝英表示我真的救不起来这么多人。
《联剑风云录》，第一主角张玉虎捎带龙剑虹阴秀兰这一整条线都又臭又长，毁了整本书的观感。
《白发魔女传》，男二岳鸣珂开启的一整条线都既不怎么样又抢真男主卓一航的戏份。
《七剑下天山》，第一主角凌未风勉强还行，但女一易兰珠整个就是崩了的，偏偏她还自己领了一条线。
《风雷震九州》，叶凌风作为罕见的反派主角果不其然的又翻车了，他黑化的过程也没写好，然后连带着整条线都崩了，最后是靠着江海天确实又装又能打勉强撑着故事性。
《弹指惊雷》，第一主角杨炎本该作为塑造重点，结果男二齐世杰又跳出来开了一条存在感不高不低的支线，末了齐世杰写的也没啥存在感，还抢了杨炎的戏份.....
尽管，梁羽生的这种多主角写法里也诞生过《冰川天女传》金世遗和《剑网尘丝》齐勒铭这种成功救场（或一度救场）的出彩角色，但对比之下，明显是翻车案例更多吧。
明明更适合专注写主线的书，你为什么要分出去写支线呢？
顺带这里我再吐一个槽，早期的《龙虎斗京华》《草莽龙蛇传》就不提了，那会儿看得出来梁羽生笔法很稚嫩，咱就从1954年开连载的《七剑下天山》算起，这本就是死于多线，然后梁羽生完结于1983年的封笔作《武当一剑》，还是一模一样的死于多线。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了属于是，快三十年了还没真正掌握多线该怎么写是吧？

四、引子角色经常占用过多篇幅
引子角色也就是故事开头时优先出场并给一定戏份的非主角人物，在梁羽生里很是常见。这一点很多梁粉告诉我说是旧派武侠残留，但我要说这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对梁羽生是负面效应。
最为典型的莫过于《冰川天女传》的陈天宇，这一角色又没有什么塑造潜力（实际潜力稍高于唐经天），后续也没打算当主角，你把他写那么多干嘛？还有《狂侠天骄魔女》的耿照，开头几章降智骚操作看得人极想弃书。
当然，梁羽生在此类里也有正面的例子，《云海玉弓缘》的江南虽然开头篇幅稍多，但也算很成功的配角，《萍踪侠影录》开场那几个酱油也很好，酱油没有必要占很多篇幅，引出主角就再别出场了。

五、不懂怎么写打斗
梁羽生并不是不会写打斗。梁羽生的问题是，他没有真正搞懂打斗应该怎么写，所以很多梁书里经常充斥着几个酱油间又不好看又占篇幅的打斗。
但梁羽生又是能写好打斗的，而且经常也能写出有用的打斗，也能意识到打戏应该是武侠小说中精彩的片段，他书中也屡屡能找到证据：
1959年的《萍踪侠影录》里，张丹枫和云蕾的双剑合璧，就是暗合“剑可合璧，人亦可以”，以剑代情。
1961年的《云海玉弓缘》，厉胜男大战唐晓澜可谓是梁羽生最精彩的打斗之一。
1965年的《风雷震九州》里，竺尚父连胜雷震子、法华上人、大悲禅师、钟展，又和钟展比试内力至平手，随后为江海天所救，从此自认天下第二高手，对江海天心服口服。
1972年的《牧野流星》里，孟华使用张丹枫的无名剑法，屡屡战胜强敌，也很好看。
1975年的《弹指惊雷》里，宇文博速胜前作主角缪长风，威胁拉满，又上天山派踢馆，连平天山长老钟展和天山派代掌门唐嘉源，最后是孟华出阵，手持冰魄寒光剑，打走了宇文博，维护了天山的尊严。
1980年的《武当一剑》里，耿玉京决战向天明，领悟了全新的剑意，也使得本书里出现了不同于梁羽生以往打斗的全新写法。
发现什么问题了没？没错，梁羽生他成长的太慢了。
人家古龙1960年《苍穹神剑》出道，1964年《浣花洗剑录》就已经开始“迎风一刀斩”式的打斗新写法了。
说古龙这种后来者太欺负人，那即便是和金庸这种写法类似的相比，梁羽生在“详略得当”上也明显逊了一筹，明摆着就是一堆酱油打架，你水好几章干什么？
没错，我说的就是《云海玉弓缘》里的邙山武林大会，那里啰啰嗦嗦好几章，满打满算只有“凸显金世遗从海岛回归变强、展现孟神通修罗功大成后的压迫力、武林群雄都打不过孟神通所以引唐晓澜出场”三个作用，那有必要水那么长么？
其他作品里的那堆套话我就不引了，多看几本就能认出来，什么谁都家传的蹑云十三式，谁都会的穿花绕树身法，各种横剑当胸、细胸巧翻云、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沾衣十八跌，还有唐朝人就会的燕青十八滚，梁老你能不能把这些水篇幅的话术多准备几套？
还有不少书里两个角色见面不说话，先打一架，然后再来个人制止打架，然后再开始说话，这要换个作者他们就不会打好吧？
事实上，梁羽生的深度读者，在读到中后期以后，都会练成自动过滤水打斗的能力，从此观感也就越来越好了。

六、分段存在严重问题
梁羽生早中期作品很难让人看下去的一个大问题，就是不会分段，一堆人的话挤在一起，看得非常头疼。而这也是古龙的一大优点。
先别急着喷这是网文化，事实上随着60年代末70年代初古龙逐渐出名，包括金庸、梁羽生在内的武侠作家们也普遍开始分段了。
嗯，也包括梁羽生，所以其实梁羽生中后期的作品在分段方面做的都不错，观赏性比早中期好的多，《牧野流星》之所以被我高评价，也有分段方面的优势。
然而遗憾的是，梁羽生总体上最好的作品都集中在前中期，全部都是分段比较膈应人的时候，所以梁羽生为啥不修个书分一分呢？
虽然他修过《七剑下天山》，但那本书明显属于救不活的吧。

七、描写手法极其拉胯
这也是梁羽生在创作中的重大硬伤。
正面描写时，梁羽生极少使用动作、神态、心理、细节描写去塑造人物，同时，他几乎不会使用侧面描写，诸如环境烘托等等几乎见不到。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不会，他会写诗和写景。
比如《侠骨丹心》里的金逐流，这个我们还能看出来他是想妹子了。

金逐流在吟唱这句词时，想起史红英来，“要是史姑娘也在这儿，和我倚栏把盏，谈说沧桑，这意境该有多美！”想至此处，不由得怅怅惘惘，轻拍栏杆，一唱三叹。

比如《萍踪侠影录》的张丹枫，好你告诉我张丹枫这是在愁啥？白鹭飞起又象征了什么？

这时张丹枫已是一叶轻舟，逍遥在太湖之上。他右手划桨，左手拿着一把金光闪闪的锁匙，放目湖山，高声吟道：“太湖三万六千顷，难洗英雄今古愁！”吟声掠过湖面，把芦苇中的沙鸥白鹭惊得卜卜飞起。

再比如《广陵剑》陈石星英年早逝，嗯这个倒是基本在味上了。

陈石星把古琴拿出来，说道：“葛大哥，你一直想听广陵散，我没机会给你弹，请让我如今了结心愿！”葛南威来不及劝阻，他已是叮叮咚咚的弹了起来。
好像是情人的喁喁细语，好像是知己的款款深谈。好像是到了春暖花开的江南，好像是在独秀峰凌虚傲啸……云瑚不觉陶醉在琴声之中，想起了“独秀峰青、漓江波暖，花桥烟月朦胧！”想起了太湖的月夜泛舟，想起了雁山的采撷红豆。
琴声一变，宛如三峡猿啼，宛如鲛人夜泣，他弹出了千载之前嵇康弹这曲“广陵散”的心境。好友生离，娇妻死别……忽地“啪”的一声，琴弦断了。
人琴俱杳，云瑚呆若木鸡，扑在陈石星身上。剑气消沉，广陵散绝，情天难补，空有余哀！

梁羽生的描写手法基本就是这个水平了，简单来说就是无效描写居多，有很多看起来都像是水篇幅，对于人物塑造的帮助往往是不太够的。
也正是因此，相较于金古来说，梁羽生往往缺乏寥寥几笔立起来一个角色的能力，这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不少作品的质量。
但我们也不能说梁羽生完全不具备几笔立起角色的能力，譬如《萍踪侠影录》一共也没几场戏份的脱不花，就以堵炮口的情节成功塑造了她“拼把娇躯填炮口，香魂犹自护檀郎”的卑微舔狗形象。
同样，借助诗词立人物也是梁羽生的常用手法，譬如塑造《塞外奇侠传》的杨云骢这一形象，就借助了其自己写的诗：

笑江湖浪迹十年游，空负少年头。对铜驼巷陌，吟情渺渺，心事悠悠！酒冷诗残梦断，南国正清秋。把剑凄然望，无处招归舟。
明日天涯路远，问谁留楚佩，弄影中洲？数英雄儿女，俯仰古今愁。难消受、灯昏罗帐，怅昙花、一现恨难休！飘零惯，金戈铁马，拼葬荒丘！
——调寄八声甘州

还有更出名的念诗狂魔张丹枫：

世间亦有奇男子，顶天立地剑横磨
王侯珠宝皆粪土，但欲一画卷山河
尚有江湖本色在，将军亦是可人儿。
太湖三万六千顷，难洗英雄今古愁！
但得两心如白雪，不教半点染尘埃。
拂袖京华来又去，布衣剑客傲王侯！

金世遗当然也是：

人间白眼曾经惯，留得余生又若何？欲上青天摘星斗，填平东海不扬波！
不是平生惯负恩，珠峰遥望自沉吟。此身只合江湖老，愧却嫦娥一片心。

八、对小说的理解稍有偏差
对于已经达到梁羽生这个档次的作家来说（主要的竞争对手是金庸古龙），排除掉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他已经有必要去承载对于文学殿堂更深一步的追求了。
但是，偏偏在这个角度上，梁羽生没有真正地理解小说的核心是故事中的人，而非人的故事。因而，梁羽生的武侠小说，往往是在写侠客们的故事，而不是在写故事中的侠客。
所以，由于他写的是侠客们的故事，侠客们就需要为了他的故事合理去强行降智，崩毁人物形象。
这里的典型代表是《冰川天女传》的冰川天女，作为全书至少在书名上看的绝对第一主角，她却在开场没几回就崩了冷若冰霜的初期人设，和唐经天的感情线也没啥好写的，只能导致梁羽生临时安排金世遗单开一条线救场，冰川天女转去幕后，然后金世遗就近乎成了此书唯一的亮点。
另一个典型是《弹指惊雷》里冷若冰霜的冷冰儿，在她和杨炎生命大和谐之后，杨炎伤了石清泉从此被人误会，在这种情况她不去和杨炎站在一起帮杨炎洗冤，反而自己跑了，导致后面也没多少戏份给她，白白浪费了挺好的底子，最后还出家了，接替她戏份的龙灵珠则又是个没什么潜力的角色。
还有个典型是《剑网尘丝》的里冷若冰霜的姜雪君（怎么又是冷若冰霜），结果姜雪君也是开局没多久崩人设，连带着男一号卫天元一起炸，虽然《剑网》一度被男二齐勒铭救回来，但最后也是崩在梁羽生也为了圆卫天元线硬是雪藏齐勒铭，加了凤傲天上官飞凤，结果姜雪君最终也是出家了（此前已经因为诈死损失了大量戏份）。所以梁羽生你写不好冰美人就不要写行不行？
而事实上梁羽生本人的创作就是对我观点的支撑，倘若只有如梁羽生自己主张的侠之大者才是武侠小说的话，那梁羽生最巅峰的作品之中，也就《萍踪侠影录》和《大唐游侠传》可以算是此类，最出色的《云海玉弓缘》，还有《还剑奇情录》《女帝奇英传》哪本是传统侠之大者风？这几本又哪里逊《萍踪》《大唐》了？
《云海玉弓缘》好在出色地承接了《冰川天女传》里愤世嫉俗的金世遗，用厉胜男和谷之华组成了红白玫瑰，并通过金世遗在二人间的纠结与挣扎，展现其本我和超我，最终又以厉胜男灿烂的绽放收束故事，标志着金世遗的彻底觉醒，这分明是后来古龙式写法的先声。
《还剑奇情录》好在通过一个陈玄机刺杀云舞阳的故事，牵连出了几十年前的旧事，最终每一个自诩正义的人，到头来都是恶人，云舞阳虽然击杀了所有敌人，但他最终也没保护好自己，反而云舞阳之恶也在全员恶人的反衬下显出了末路英雄之感。年青一代里，云素素从此绝望走向自我毁灭，上官天野从此心灰意冷，放弃武当掌门之位，成为了后来的大魔头，都是颇为出彩的塑造。
《女帝奇英传》好在成功的借助武周末期的历史背景，塑造了夹杂在武李两大阵营中的李逸和武玄霜二人，这其中又尤其以李逸最为出彩，他出身李唐皇室，才华横溢，英俊潇洒，虽然有远大的理想，但却为两大阵营所利用，个人能力也较为平庸，末了什么都没做出来，还丢了自己的性命，以历史大潮下小人物的悲剧促成读者的思考。

按我个人的观感，梁羽生创作中比较致命的问题也就是这八点了，它们合力导致了梁羽生的作品质量没能更上一层楼，不得不说是武侠小说史的一大遗憾。
本文提及梁羽生作品包括《女帝奇英传》《大唐游侠传》《龙凤宝钗缘》《慧剑心魔》《狂侠天骄魔女》《武林天骄》《还剑奇情录》《萍踪侠影录》《联剑风云录》《广陵剑》《武当一剑》《白发魔女传》《塞外奇侠传》《七剑下天山》《江湖三女侠》《冰川天女传》《云海玉弓缘》《冰河洗剑录》《风雷震九州》《侠骨丹心》《牧野流星》《弹指惊雷》《剑网尘丝》《草莽龙蛇传》《龙虎斗京华》，共25本。
梁羽生的武侠小说一共35本，其中《弹指惊雷》《绝塞传烽录》连载时是一本书，《剑网尘丝》《幻剑灵旗》在连载时是一本书，所以我在文中都是合提的，故梁羽生实际总作品数为33本。
建议各位梁黑以后黑梁羽生时向我学习，要尽量覆盖他绝大多数作品。

贵州恒特

忘了谁说的，梁羽生擅长写正，金庸擅长写邪[捂脸]

山花椒

《金梁合论》里就有类似描述了，所以是梁羽生自己。

潜心笃志

当年那帮编辑就爱不分段的，说古龙温瑞安都是骗稿费的[捂脸]其实他们懂个屁

天鹏鸟

不把生命中大和谐单列一条不信服[飙泪笑][飙泪笑][飙泪笑]

用户生子

这个其实还好，出来的几次...主要是让我笑岔气了，其实不带这五个字单独写景还挺有意境的（比如广陵剑里的）

亿元户

哪天再写一篇古龙的缺点，市面上的古龙黑看一两部然后道听途说的言论我多少也有些看腻了。

抱朴子

这个我有点总结不出来，可能会变成尬黑。

邓礼明

老梁那么多缺点，还能勉强成为一代宗师，也是不容易[捂脸]

扫保护伞除黑恶

梁羽生小说氛围塑造挺奇怪的：云海结局本来很不错，读者情绪都调动起来了，然后来了一段解释厉胜男的美是凄美，不似新娘子的美。一瞬间出戏。
梁羽生写作的时候是不是默认读者毫无阅读能力，[捂脸]